第(1/3)页 学堂四周,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。 风从地头田间吹来,卷了地上几缕灰尘,又裹着点子血腥气,在鼻间一绕,呛得人眼眶发涩。 谁也不知是哪个先回的神。 只见一名羌人亲随猛地踹开板凳,拔脚便往村外蹿,那架势,像是后头有鬼在撵,一路连滚带爬。 剩下几个见状,也顿时炸了窝,四散奔逃,连声都不吭一声,个个脚底抹了油似的。 “拦住!” 姜义一声低喝,脚下用劲,想往前追。 气血却是骤然翻涌,胸口一闷,眼前发黑,脚底一软,身子差点歪下去。 还是旁边一人眼明手快,扶了他一把。 周遭那帮平日里练刀演拳的古今帮众,这才醒过神来。 呼啦一声抽了兵器,吆喝着围了上去,乱哄哄地拦人堵路。 可那几个亲随,平日里就是拎得动刀的杀伐之人。 虽说如今失了主心骨,脸上皆是惶急,可那股杀气还未散干净,眼里血光未褪,哪肯轻易束手? 招招拼命,拳脚翻飞,狠得连自己都不留后手。 眨眼间,又撂倒几个拦路的庄稼汉,赤着脚的倒在泥水血渍中,地上一片狼藉。 风还在吹,吹得那满地鸡毛蒜皮似的兵器、人影、咒骂声,全乱作一团。 好在村口那头,终于起了些动静。 刘子安领着一高一矮两个随从,从刚听得风声,从自家庄子赶来援手。 远远瞧见这阵仗,也不问缘由,只是袖子一卷,脚下一沉,三人便一齐扑将上去。 硬生生将那条村道封了个严实。 院中,姜曦已不动声色拾起那根槐木棍。 脸上无甚表情,身子却微一前倾,步子踏出半寸,棍风便带着腥气破空而至,直往人群里杀过去。 那几个亲随身手不弱,若是寻常庄户,兴许还能再翻几个身。 可偏偏这一回,被刘家庄子几人一搅,手脚登时缠住了。 正手忙脚乱之际,又被姜曦杀入近前,那一棍子砸得力沉势狠,劲气纷飞,叫人避无可避。 阵脚顿乱,气势也跟着崩了几分。 眼见退无可退,几人对望一眼,目中皆是一抹狠厉的死色。 话也不说,几乎是同一时刻,竟一齐咬牙合颌,牙关深处似藏了什么。 下一息,便见几道乌血自唇角缓缓蜿蜒而下,色黑如墨,腥气扑鼻。 几人眼底的光彩一寸寸黯淡下去。 像几截失线的傀儡,直挺挺地倒在地上,没一声哼哼,死得极是干脆。 眼见尘埃落定,杀气也随之慢慢沉了下去。 姜义那口自乱局初起,便吊在嗓子眼的气,这才悠悠落了肚。 像颗石子沉进水里,泛起些许涟漪,终归归了静。 他抬手唤过大儿子,压着声低声吩咐了几句,语气不重,语调更低,几近气音。 话说到最后,神情庄重,微微点了下下巴,朝地上那具无头尸的右手一指。 姜明点了点头,没多问,转身开始招呼人手,收拾场面。 姜义便不再多说什么,弯腰拾起那把老锄头,拄着身子,转头便走。 一拐一拐地,踏着湿泥绕过旧宅院墙,上了山脚,回到屋旁那块最早翻种的药地里。 寻了垄干净地,兀自坐下,盘膝闭目,调息纳气。 风从田埂那头吹过来,带着泥土味,也带着点草药的微苦。 腥气却被压了下去,只余几缕残香裹着夜意,在衣角上打了个旋。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光褪得干净,黑夜像墨砚翻了,慢慢地淌开来。 姜义这才觉着,心头那团翻江倒海的劲儿,总算是顺回了原处。 他方才起身,掸掸衣角的尘土,一步三缓地往屋里踱回去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 屋里灯盏已挑亮了。 姜明早在堂间候着,听得脚步声响,忙迎上来低声回话。 说尸首都已清理干净了。 其余人等,该敷药的敷药,该犒赏的犒赏,也都一一发下去了。 姜义低低应了声,也信得过大儿的部署,未多细问。 眼光顺势一抬,落到桌上那盏油灯边。 灯火豆大,跳得不紧不慢,将昏黄光影一层层铺开,摇摇曳曳地照着桌上三样物什。 头一样,是那柄镶银错金的弯刀。 刀鞘乌亮,盘龙浮雕,鳞甲分明,在灯下沉沉泛着一股森寒的气息,不动声色,已透三分杀气。 一瞥便知来历不俗,绝非凡品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