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她指的是前头一座不高不低的沙丘,地势略抬,恰可俯瞰半海。 语声未落,弟子们已各自动身。 无锄无斧,无砖无石。 只几杆玄色阵旗,被人轻轻插入沙中,竟如入虚无,不起半点波澜。 几张黄符随手一抛,空中兜转几圈,便像得了灵性,自寻方向,纷纷隐入虚空,音息全无。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,一方天地便悄然成形。 外头仍是潮声不绝,人语鼎沸。 可一脚踏入那圈中,却如落入另一方世界。 热浪淡了,喧哗轻了,连咸腥的风也似隔了层纱帘,只余几声潮响,远远传来,恍若梦里。 灵微师叔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,于沙地上随手一点。 玉光划开,地上便现出门庭廊舍的模样。她又执笔轻书,落下一行字: 听潮小筑。 字迹疏朗而不浮,清隽中藏着几分内敛的锋芒。 那四字一成,仿佛天地间便真生出这样一处所在。 这便是道门人的做派。 纵身在俗世浊浪中,也要辟出一隅清境。 一应安顿妥当,灵微师叔的眼落了过来,清清浅浅,在姜锋身上稍一停驻。 “清水、吃食,还缺些。” 她语声不高,似风吹青箬,听着冷淡得紧,没半点烟火气。 “山下坊市,你去走一趟。” 姜锋心里其实早已明白,嘴上却只淡淡应了句“是”,便转身离去,步子稳得很。 这“采买”两个字,说来寻常,听着也随意,可谁不知,真叫他去的,是耳,是眼。 山下坊市,倒也热闹。 说是市集,其实更像是个随手拼起的草台班子,棚子搭得东倒西歪,布帘油光水滑,货架风一吹就打颤。 可人却真不少。 三教九流的,妖气人气混着汗臭酒气,腥咸里还裹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熏得人脑壳发涨,倒也算得上一道独门风味。 姜锋在人堆里兜了半圈,拣了个角落的茶摊坐下。 茶是劣货,叶子泡得发黄,呷一口,除了烫,便是涩。 他却喝得不紧不慢,眉眼低垂,神情懒懒,像真个只是歇脚。 只是那茶摊前人来人往,脚步声杂乱如麻,他耳朵却竖得极静,哪怕三尺之外有几字咕哝,都能听个七七八八。 采买是假,打探是真。 “这风浪翻腾了大半年,多少宝贝、多少海兽被冲上岸,西海龙宫怎么半点动静也无?” 话头是从一旁飘来的,嗓音粗得像扯布,带着酒气与盐腥。 接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,一张口唾沫四溅,连茶水都震出碗沿: “龙宫?它自己都顾不过来了。早听说西海三太子敖烈几年前便失了踪,到现在连个水泡都没冒,怕不是出大事了。” “嘘……小声点!” 旁边那人赶紧拐他一肘子,嘴上压着声,眼里却泛着光, “话是这么说……但说到底,这西海越乱,咱们才越有油水可捞。” “反正不下海,那些冲上岸的玩意儿,便是无主之物,谁抢到算谁的。” 隔了一桌,几人凑成一圈,围着个枯瘦小子。 他神神秘秘地压着嗓门,语气低得像鬼话: “你们只知捡宝,不知命值几何。我听得明白人说,有大妖在炼邪术,要拿这西海万千生灵的精魂做引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几人已齐齐倒抽凉气。 “寻点灵物也就罢了,真若碰上海兽冲上岸……还是躲得远些,不然不是抢宝,是给人送数去了。” 有人咂着嘴低声道,话音里带着点心虚,也带着点贪意。 “生魂为引”四字,落在脑中,恰与那条龙鱼干瘪如纸的死状,严丝合缝扣了上去。 姜锋面上波澜不兴,手里茶盏却微微一顿,随即又抿下一口苦茶。 那茶涩得发紧,像砂纸糊喉,往下一咽倒也精神几分。 他目光一转,落在茶棚角落,一位正埋头补网的老渔翁身上。 那老头满脸褶子,眉毛花白,呼吸却沉稳绵长,不似寻常风吹日晒的老渔夫模样,想来是个掩了迹的有道之人。 此刻正一边穿针引线,一边与人嘀咕: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