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方才还谈笑轻松的几名弟子,俱都收了神色。 有人低头咽了口唾沫,有人手指微紧,将那张未曾祭出的符箓攥得起了褶。 片刻之间,竟都忘了松手。 重虚师伯那只惯常拈须的手,此时仍悬在半空,姿势未改,指尖却轻轻一颤。 而灵微师叔那双素来清冷的眼,也终于起了涟漪,极浅,极淡,却藏着一丝藏不住的……寒意。 她低头看了眼袖中玉如意。 仍是温润如初,玉泽沉光,可此刻握在掌中,却仿佛握着一截冰。 她缓缓抬眸,与重虚师伯对视一眼,二人眼中,皆有一线幽深的骇意滑过。 那柄玉如意,名唤“应敕”。 乃祖师所留遗物,天师亲铸,非兵器,非镇物,实为天命凭依,法敕所系。 凡应敕所指,便如天师亲临,万法听号,妖邪避走。 也正因如此,一路行来,方能行得如此从容。 可方才那道黑光…… 未动一缕灵息,也不曾激起半点法域波澜,便径直穿过“应敕”的气机。 在那天师法旨的笼罩之下,悄无声息地、干脆利落地,取走了那妖一命。 既无天威震荡,也无印法反噬,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。 就像这柄如意,从头至尾,便不曾存在过。 洞府静得落针可闻。 乌蛟大王横倒在骨椅旁,双眼圆睁,瞳仁却早已暗尽。 便在此时,那缕黑光悄然自洞府深处浮出。 比方才更为凝实,卷着一颗殷红血珠,其内隐约有啸,刚一现形,便转作哀鸣,凄厉如裂帛。 黑光卷珠,一收即走。 “留下。” 重虚师伯那一直悬空的手,倏然握紧,声如金石,不再见半分懒意。 灵微师叔的神色早已褪尽颜色,白得像方才未收回的那道如意光。 她未言一语,只将怀中玉如意缓缓递出,另一掌轻搭其上,与重虚师伯并肩而立。 两人目光一触,俱是一闪,便不再迟疑。 “应敕”如意上清辉忽盛,光如泻水,一寸寸溢出,将整座洞府照得雪亮如昼。 一股威压随之而起,不疾不徐,却沛然莫御。 天师法旨,敕令如山,自如意中升起,缓缓压向那欲遁的黑光,毫无声响,却似万钧落尘。 这一回,是真动了手段。 天师府之威,岂容一缕来历不明的幽光,于此间轻描淡写地掠过? 可那黑光,面对倾尽全力的法旨清辉,竟半分不避,半分不惊。 只略一滞,便又悠悠然、轻飘飘地穿了过去。 那如山如岳的法威,竟似不过雾气晨霭; 那水银泻地般的清辉,也像照在虚空中的泡影。 无撞击,无溃散,连一丝波纹也未曾泛起。 黑光携着那颗血珠,轻轻一转,便欲没入穹苍。 它自始至终,都未显杀意,只像是执意取走一物的幽灵,旁人不过背景。 “噗。” 重虚师伯肩头微震,一口逆血生生咽下,面色却已涨红如胭。 灵微师叔亦不见声色,唯嘴角那一抹猩红,悄然沁出,握着如意的手指节发白,骨节微颤。 那柄“应敕”如意上的清辉,也如风中残灯,一寸寸黯淡下去。 就在那满洞死寂、众人心神如裂的当口。 “还我。” 一声清叱突起,声中带着一缕细微龙吟,穿金裂石,恍如夜雨乍惊山雀。 却是敖玉。 她眸中血光与水意交融,银牙轻咬,唇角早渗出红丝,却全无所顾。 下一瞬,身形化作一道凄艳白虹,破空而出,直追那黑光遁去之处。 那声龙吟,不似神通,更像哀鸣。 她身旁的姜锋,自始至终未曾移目。 见她飞掠而去,他亦未迟疑,未思量,足尖一点,袖影轻翻,那截枯枝被他握得更紧。 身形一闪,青衣已随之而动,如箭离弦。 “回来!” “不可!” 重虚师伯与灵微师叔几乎同时开声,然而已然迟了。 一切快得毫无征兆。 快到他们的惊色尚未散去,快到那声“回”字尚未出口,便已被洞外灌入的海风撕得粉碎。 只余一白一青,前后相随,如双燕掠波,投入那片幽暗无声、连天师法敕也束手的黑光之中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