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玄月真人眸中最后一丝涟漪也平复了下去,心底反倒明澈了几分。 “居士有所不知,”她轻叹一声,语声如旧,“在这件事上,当今天子,怕是比我天师府还要提防三分。” “典籍少有记载,却是我道门前辈口耳相传的一桩公案。” 她讲得不疾不徐,像是在说一桩与己无关的旧闻。 “前朝有位天子,出于私心,欲敕封一位无尺寸之功的宠臣,做一方城隍。诏书下了,庙宇建了,仪轨之隆重,百官皆去朝贺,好不风光。” “怪,就怪在那尊请进庙里的泥塑金身。” “庙门外,那神像金碧辉煌,光彩夺目。可任凭你如何抬,如何请,一旦到了庙宇门槛前,便无端沉如山岳,千百人推挪不得分毫。最后,就在万民瞻望之下,那泥胎忽然无风自裂,‘哗啦’一声,碎成了一地瓦砾。” 她说到此处,殿中几位道长皆是神色一凛。 这等事,在凡夫俗子口中是桩奇闻。 在他们这些修行人眼中,却是神道最直白不过的态度。 “此事,于神道其实无碍,可于那位天子的威信,却是影响甚重。彼时朝野震动,人心浮议,险些酿成大乱。自那以后,历代天子敕封正神,便慎之又慎。” 玄月真人看着姜明,话音里带上一丝沉甸甸的意味: “我等举荐不成,不过是折些颜面;天子金口一开,却落了空,那动摇的,可是国本。如今的陛下,这等风险,怕是不肯轻犯。” 一席话说完,殿中只余那檀香袅袅。 姜明听着,一直没开口,只是垂着眼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许久,他才抬起头,对着玄月真人,只是点了点头。 “尽人事,听天命罢。” 也就在此时,殿门外微微一响。 先前领姜明上山的小道童,细碎步子踩着檐影,进来躬身一揖,声音清亮: “启禀诸位真人,姜锋师兄已在殿外候着。” 玄月真人紧绷的眉眼,似被这句话轻轻松开了些。 她袖摆一转,云气微荡:“带他进来罢。” 不多时,一个穿着寻常道袍的半大小子踏了进来。 正是姜锋。 他不知家里已起了天翻地覆的事,被从丹房唤来听鹤殿,心里正七上八下。 抬头,先见着自家大伯,眼底登时亮了几分。 再一瞥,玄月真人在内的几位长辈尽是肃容,那点亲热便又悄悄收住。 只规规矩矩地趋前,一一见礼。 礼毕,他才凑到姜明身侧,压着嗓问了句:“大伯,您怎么上鹤鸣山来了?” 姜明面色如常,仿佛方才谈论那些通天彻地之事的不是他。 他伸手在半大小子的脑袋上揉了揉,带着笑意道: “受你爹的嘱托,给你捎几件玩意儿。” 言罢,反手取下背上那根白布缠着的长棍,又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布包,慢条斯理地解开,摊在掌心。 里面五枚铜环,大小不一,在殿中昏光下泛着古旧的沉色。 姜锋一眼认出,眼珠子“嗖”地亮了,少年老成的模样当即丢到九霄云外。 自家老爹正是凭着这套行头,在陇西打出偌大名声,他哪能不认得。 欢喜过后,还是忍不住挠挠头问: “仗打完了?爹怎么忽然把这套宝贝给我了?” 姜明拍了拍他的肩,声气平稳,像是说着一件闲事: “你爹道行又精进了几分,日后自有更好的前程,这些凡物留着也无用,便传给你这个长子罢了。” 姜锋听着,总觉话里有几分说不清的古怪,可心思早被手里的宝贝勾了去。 那长棍入手微沉,触感温润; 五个铜环在指间轻轻一碰,便迸出一声清越脆响。 他左右端详,爱不释手,便将疑问忘在了耳后。 这厢是少年得宝,浑然不觉。 却不想旁边几位天师府的真人,眼珠子一下全直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