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祠堂里昏昧无声,越发显得肃杀。 “跪下。”姜义对一双孙儿道。 姜钦、姜锦不敢多问,对着新立的牌位,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。 他自己则走到供桌前,点了两炷香。 这是他老家的规矩,长辈为晚辈上香,只两炷,不多不少。 两炷香稳稳插进了新置的香炉里。 青烟袅袅,如丝如缕,盘旋而上,将那块黑漆牌位,都萦绕得有些不真切起来。 就在这时,供桌上的牌位,忽然有了那么一丝极细微的悸动。 这一丝动静,肉眼凡胎自然是瞧不见的。 唯有神魂明旺之人,凝神去看,方能以神魂“看”见那香火萦绕之中,正有一点灵光,悄然汇聚。 那灵光起初不过米粒大小,却随着香火愿力的滋养,渐渐舒展开来,聚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。 轮廓愈发清晰,眉眼、身形,都渐渐分明……正是姜亮。 只是那身形瞧着有些虚幻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去。 那虚影甫一凝成,柳秀莲便似被人从梦中推醒,整个人忽地活了过来。 她那双黯淡了许久的眸子,骤然亮起,发出一声压抑着哭腔的呼唤,便径直扑了上去,张开双臂,要去抱住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。 只是,她这一抱,却扑了个空。 双手径自从那虚影中穿了过去,没能触碰到半分实体,只带起一缕缭绕的青烟。 姜义眉眼一动,先是拉开祠堂的门,对着那两个还懵懵懂懂的小家伙道: “去,自个儿玩去。” 待两个修为不足,尚看不见这神魂景象的孩儿走远了,他才重新将那扇沉重的门关好。 祠堂里,复又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……或者说,一家四口。 他这才出声,对着已然呆住的妻子,缓缓解释道: “亮儿去时,修为终究是浅了些,不过是得了些取巧的奇遇,勉强摸到神旺的边儿。因此这神魂,便不甚牢固。如今初入神道,香火又浅薄,还不足以凝结出那金身法体。” 他话音刚落,那虚幻的身影便猛地一颤,直挺挺地跪了下去。 一颗头重重叩在地上,那份愧疚与激动却已透了出来。 一道微弱的意念,在柳秀莲心头响起: “孩儿不孝,累爹娘忧心了……” 母子连心,这声音并非经由耳闻,却清清楚楚地响在心底。 柳秀莲再也忍不住,泪水决堤而下,却又连忙用袖口胡乱抹去,硬生生挤出几分笑意,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虚影,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骨子里。 手却又不自觉地伸了出去,想要将他扶起,却又抓了个空。 姜义叹了口气,走上前,轻轻按住妻子的肩膀,出声宽慰道: “莫要心急。亮儿如今已是迈上了正途,只需好生护佑一方百姓,受得香火供奉,日后凝出金身法体,不过是迟早的事。到那时,你们娘俩有的是相聚的时候。” 说罢,他便退到一旁,留出个静处,好叫这娘俩说些体己话。 问的也无非是些“在那边可还习惯”、“冷不冷清”之类的言语,姜曦也在一旁帮腔。 姜亮那道虚影,自是拣着好听的说,只道是比在世时还要自在些。 长安城隍庙里的诸位同僚,也都是些和善神仙,见他新来,对他格外客气,多有照拂。 一番话说下来,柳秀莲那紧绷了许久的心弦,总算是松缓了些,面上也见了些血色。 姜义瞧着火候差不多了,这才挥了挥手,淡然道: “如今有了这祠堂,日后一个念头便可相见,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。你们先出去歇着,我与亮儿还有些正事要说。” 柳秀莲这才应了,只是那眼神,依旧是万般不舍,一步三回头,最后还是被女儿姜曦搀扶着,出了祠堂。 门轻轻阖上,堂中复归寂静。 灯影里,姜亮的虚身方才转向父亲,意念里带了几分不解: “爹,怎不见大哥?” 姜义负手而立,望着那块牌位,缓缓道: “你大哥这次为了你敕封正神的事,欠下了不少人情,信上说,得先把这些人情都还干净了,才好归家。” 姜亮闻言,那虚幻的身形猛地一晃,面上又是一阵愧疚与感激交织。 姜义却不让他多想,话锋一转,这才问起他在那边的事: “在长安城隍庙,一切可还好?有没有需要家中打点的地方?” “爹放心,”姜亮连忙回道,“孩儿在那边当真过得不错。诸位同僚,上至城隍老爷,下至各司官吏,都对孩儿客气得很,甚至……甚至到了有些讨好的地步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