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姜义端着茶盏,站在院中石阶上,目送那对父子消失在青翠之间,茶香氤氲里,只觉这一幕甚是顺眼。 正此时,村道尽头忽然扬起一条尘龙,一道瘦长的身影自尘雾中疾奔而来,脚步急如鞭响。 姜义眯了眯眼,认出是自家那孙儿姜钦。 这孩子骨格生得好,天分也高,如今将满十三,已长得与成人肩头相差不远。 筋骨打熬得扎实,步伐沉稳里透着股锐气。 平日随姑姑姜曦打理古今帮的事,又与双胞胎妹妹姜锦一同在帮中历练。 仗着自身的手底子,加之大嫂赏的那匣宝箭,他在帮中少年里已是声望颇重。 最喜的是骑马射箭,马蹄一响,箭去如风,真有股江湖游侠的派头。 几日前,他才同姜锦带着帮中一众青壮进了前山深处,猎兽采药,按理此时不该回得这般匆忙。 可眼下,姜钦已冲进了院,一脸通红,额角渗着细汗,气息还未来得及收匀,就急切扑到姜义面前。 “阿爷,不好了!” 那声音带着破音,像被什么劲力催逼出来似的,他喘了口气,又急急道: “我……我在山里救了个人……是……是那位刘家阿爷!” 说到最后几个字,他的喉咙紧了紧,仿佛每一个音都得从牙缝里生挤出来。 “刘家阿爷……” 姜义闻声,茶盏微顿。那张一向沉静如古井的面上,终于泛起一丝波澜。 这称呼,是姜钦、姜锦对刘庄主的唤法。 那位人物,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,两个小的,也只在年节时,随长辈匆匆见过几面。 可那等气度,岂有认错的道理。 在姜义心里,一直将这位准亲家,当作是这整座两界村的定海神针。 山中那些不干净的东西,有他镇着,自家这一门人,方能安稳修行、平顺过日。 如今,听闻自家这半大不小的孙儿,竟是在山林里,将他给“救”了出来…… 一个“救”字,便叫姜义心头沉了半分,凉了半分。 “人在何处?” 姜义那把总是四平八稳的声音,头一回带上了几分焦急。 “已经……已经送回庄子里去了!” 姜钦大口喘着气回道。 话音未落,姜义已是坐不住了。 他霍然起身,脚尖一磕地,身影便似从院中被风抽走,瞬息间化作一缕残影,直掠刘家庄子。 一盏茶不到,庄子高门已在眼前。 未及踏近,便觉空气里有股闷乱的味道。 人影匆匆,脚步急促,往日的清静与秩序,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。 庄子里的人都认得他,见他这般闯进来,也只是投来一个惊惶的眼神,自是无人上前阻拦。 姜义熟门熟路,径直穿过前院,冲到了后院那座主屋之外。 一眼,便瞧见了那位与自家相识多年的高个随从。 那汉子正失魂落魄地守在门外,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腰杆,此刻也塌了下去,一张饱经风霜的脸,面如死灰。 姜义心头一沉,快步上前,一把攥住他手臂,急声道:“老哥,庄主他……” 那汉子似是被惊醒,唇角哆嗦,半晌才挤出一句,带着喉间的涩与颤: “少庄主……正在里头照看庄主。” 话音未了,屋内传来刘子安略显疲惫的嗓音:“是姜叔么?请他进来吧。” 高个仆从仿佛得了宽宥,颤手推开沉重的门板,门轴呜咽。 姜义跨入屋内,光影昏沉,药香与血腥气如潮涌来。 床榻旁,刘子安与刘夫人神色凝重,眼底的忧色与惶惑压得人喘不过气。 姜义目光一落,便被床上之人牢牢牵住。 那位昔年只需一声咳,便可让山林风息的刘庄主,如今静躺榻上,面色死灰,气息虚缈,仿佛一株被秋霜彻骨打透的枯木。 在姜义心里,此人一直是高山仰止的存在。 如今,随着自家修为渐长,眼界也开了些,再看过去,倒也勉强能瞧出些许名堂了。 一眼便看出刘庄主骨架天成,筋脉如弦,是难得的练武奇材。 只可惜……被所修法门困死多年,半寸未进,最终才落到今日这般境地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