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刘庄主摆了摆手,那点威严当即散去,换上一副带着几分打趣的笑容,偏偏是对着姜曦道: “你们也别嫌我这老头子撂挑子。只是盼着,早些给我生个大胖孙子,好让我这闲下来的糟老头,也有个逗弄解闷的营生。” 这话一出,姜曦素来澄澈的心境,也忍不住飞上了一抹红霞,只垂眸轻声应了句“是”。 刘庄主与姜义对望一眼,眼中俱是期待。 这两个凡俗神仙般的人物凑在一块,日后若生个孩儿,天资该是如何,谁都不敢妄言。 交代已毕,新人回了洞房。 院子里,便只余姜义与刘庄主两个老亲家,对着一盏残灯,一壶温酒,相对而坐。 月华正中,清辉泻入院落,把二人影子拉得细长。 刘庄主今日喜气上头,平日那点沉肃早被酒意冲得干净,只剩一脸醺然的笑。 姜义替他斟满一杯,看着也忍不住笑,举杯间话头却不走直路: “亲家,你瞧这小两口,一个沉稳如山,一个灵秀似水,当真是天造地设。” “那是,那是。”刘庄主捻着胡须,连连点头,得意之态写在眉梢。 姜义呷了口酒,眼角余光斜瞟过去,语调却带着三分旁敲侧击: “我想着啊,这家里往后定然人丁兴旺。若是不嫌我这老骨头嘴杂,日后要是多生几个……可否匀一个出来,随他娘亲,姓我们老姜家?” 话说得半似玩笑,半带试探。 刘庄主闻言,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滞,端着酒杯的手也凝在半空。 那神色,一时古怪,似是为难,又似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感慨。 他将酒杯缓缓放下,半晌,方才絮絮开口: “此事……按理说,我心里头,自是千肯万肯的。” 说到这儿,他沉吟良久,方才压低了声音,慢慢道: “只是亲家,你或许不知。我刘家,自打迁来这山间驻守,受了祖上指点,每一代,都是一脉单传。” 他伸出一根手指,语气里有几分玄之又玄的意味: “而且,必定是男丁。生下一个,此后便再无所出。传到我这一代,不多不少,正是第五代,从未有过意外。” 姜义听得,神色微愣,手中酒杯也随之停了。 他这些年书读得多,神意也渐渐明透。 这看似荒诞的“一脉单传”,细细一转念,竟也合了天道章程。 镇山之责,累世阴德,超脱轮回…… 这等滔天机缘,落在刘家身上。 大道至公,有所得,必有所限。 既许你刘家福缘无边,便也在你的人丁上落一道无形枷锁。 免得福泽泛滥,失了其珍。 念头至此,姜义心头那点小算盘,当下散作烟云。 他旋即哈哈一笑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摆手道: “原来如此,倒是我这老头子,贪了几杯,想岔了去。” 说罢,站起身来,冲着刘庄主拱了拱手: “夜已深,亲家早些歇息。我便先走一步。” 话落,转身踱步而去。 月色清冷,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村道深处,只余酒香与灯影,寂寂相对。 这场喜事的余韵,在村子里盘桓了好几日。 直待最后一丝喜气散尽,姜锐也到了该动身的时候。 行囊极简,不过几件换洗的布衣,一囊清水,一袋干粮,寻常行伍中人的打扮。 只是这回,身上却多了两样物件。 那一张泛黄的旧符,用油布裹得妥妥当当,贴身收在怀里。 还有一根人高的棍子,他没嫌累赘,也负在了背上。 棍子是那七岁的小堂弟姜均,在临行前一晚,吭哧吭哧地从自个屋里拖出来的。 棍身是后山寻的韧木,打磨得还算光滑,两头拿粗陋的铜环箍了,瞧着有几分憨直的结实。 小家伙挺着胸脯说,将来若有羌人来犯,便让大兄拿它多敲几个脑袋。 姜锐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没多言,倒是将那棍子,稳稳地负在行囊一侧。 翌日,鸡鸣三两声,天光才破。 他已一身劲装,立在院中。 赵绮绮默默替他整了整衣襟,又在腰间系上一只装满干粮的布袋。 动作干脆,不见半分拖泥带水。 她是将门出身,沙场离别见得多了,知道这时候,多余的眼泪最是无用。 只在最后,低声道:“外头风沙大,多喝水。家里有我。” 小姜涵却不懂这些,只晓得爹爹要远行。 便伸着藕节似的小臂,紧搂着他的脖子,奶声奶气:“爹爹,早些回。” 姜锐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,才将她交还到妻子怀里。 廊下,姜义负手而立,只吐出两个字:“去吧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