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一声清啼,忽地在满院候望的人心头炸开。 那声音清亮悠远,不似凡婴孱弱,倒如一声脆响,直透屋瓦,撞进众人耳里心头。 顷刻之间,院中那根绷了一宿的弦,尽数松开。 先前各自寻了石凳、门槛坐等消息的亲眷,此刻几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,簇拥着朝那扇紧闭的房门围去。 脸上神情虽各不相同,却都压不住一股关切与欢喜。 片刻后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 柳秀莲抱着个小小襁褓走出,眉眼间带着几分劳乏,更多的却是抑不住的喜色,步子稳稳当当。 以姜曦如今修为,腹中胎儿自是灵气滋养,早非常俗。 临盆之际,更有灵息激荡,非常接生婆子哪里近得了身? 这村里村外,也唯有柳秀莲这般已踏入修行门槛的,方能从容应手。 姜义与刘庄主,自是头一个迎了上去。 两位老爷子并肩凑近,却不似寻常人家般急着分辨男女。 毕竟刘庄主早说过,他们刘家自镇守山中以来,历来一脉单传,且必是男丁,此处自不用多疑。 二人只把眼神落在襁褓之中,瞧得比账房先生点银子还仔细。 看的,不是别的,正是那小人儿的根骨资质。 这一瞧,便移不开眼了。 襁褓里那婴孩,甫一落地,竟半点寻常稚弱都无。 一身肌肤莹白如羊脂浸润,隐隐透着光泽; 一口先天元气鼓荡在小小胸膛里,圆融饱满,不见半点外泄。 在这般灵气充盈的境地里,呼吸竟也安然自若。 襁褓中小手小脚扑腾不停,力气十足,倒像个生龙活虎的小郎君。 两位老爷子见状,哪里还不明白? 这分明是个天生的修行胚子,筋骨调息之事,全不必费心,日后只管直入观想、读书明神,便能走得稳当。 二人对视一眼,眼底笑意藏也藏不住,连嘴角的胡须都忍不住翘起几分。 院子里的喜气,登时便沸腾开来。 姜义闻言,抚着颌下长须,笑得满面褶子都舒展开去,眼角余光里,尽是满意。 这心头,当真是快活非常。 只觉这些年行善积德,竟换来接连不凡的后人,便似上天也垂青自家。 心念电转间,他不自觉地,将眼前这甫一出世的外孙,与远在鹰愁涧的曾孙,暗暗掂了掂轻重。 倒也不是要分个高下,只是二者,确乎走了两条迥然不同的路数。 眼前这外孙,像一块天成的美璞,气机圆融,毫无瑕疵。 打从娘胎里出来,便已稳稳站在比旁人高出许多的起跑线上,往后修行,自当一路平顺,进境神速。 而那曾孙姜潮,却是另一番模样。 精气根骨未必这般厚实,却天生神魂不凡,自带火精之命。 好似一座沉眠的火山,须得静静蓄势,待到时机一到,一朝喷薄,便能惊天动地。 一个走的是王道康庄,宽阔平坦; 一个行的却是奇峰险径,风景莫测。 究竟谁能走得更快更远,倒还真说不定。 姜义正自出神,刘庄主却已笑呵呵接过了话头,声音里透着一股笃实: “我刘家这一代,论辈分,是个‘承’字,承上启下的承。” 他清了清嗓子,那张老脸笑得像朵开透的秋菊,既庄重,又藏不住几分炫耀。 一边小心翼翼从柳秀莲怀里接过那小小襁褓,低头望着那粉嫩的脸庞,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宠溺,一字一顿: “便叫……刘承铭。” 承家业之继,铭万古之名。 名字朴实,却寄了不小的期许。 刘庄主怀里抱着那小小襁褓,只觉沉甸甸的,仿佛捧着的不是个婴孩,而是整个刘家的未来。 他一张老脸笑得见牙不见眼,凑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旁,用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轻轻蹭了蹭,嘴里絮絮叨叨: “我的好孙儿,承铭乖乖……快快长大,日后啊,好接下咱刘家的担子,替你爹,替你爷爷,守好这片山……” 话音到此,却像被鱼刺卡住了嗓子,硬生生断了。 他抱着娃儿,愣愣立在那儿,笑意还僵在脸上,眼神里却透出几分前所未有的茫然。 院里众人瞧他这模样,皆有些讶异,面面相觑,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。 唯有姜义,心下跟明镜似的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