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结果气血逆行,心神几乎走火。 他闭眼,几口吐纳,将翻滚的气机压回丹田。 再睁眼时,池水里映出一张脸。 不见喜色,反透着被秋霜打过的冷意。 姜义低头,看自己那双布满细纹的手。 静静地,叹不出声。 心里有个声音,在极轻极缓地说: 这条路,怕是走到头了。 他不是不明白。 自己这点斤两,自己最清楚。 不过一个半路摸进来的泥腿子,骨头不清,根也不正。 能有今日这番光景,说到底,只是当年那一线机缘,得了门吐纳的巧法。 可巧法终是巧法,并非修行大道。 呼吸法再神异,也有走到头的时候。 女儿、女婿那般底子清净的,浊气轻,气脉顺,或许还能借这股巧劲,再往上走一程。 可到了他,到了柳秀莲。 身子里那点积年沉疴,早与血肉缠成一处,五脏的浊气结得比石头还死。 光凭一门吐纳之法,要将它炼尽…… 就像拿一把小汤匙,去挖空一座山。 不是法子不灵,而是山太重,匙太小。 姜义这把年纪,倒也没什么怨天尤人的心思。 只缓缓阖上眼,那阴阳二气便循着心意流转,如梳篦顺丝,自神魂深处一寸寸梳理开来。 方才那点乱纷纷的思绪、未散的燥气,也被这股气机轻轻抹平,归于沉静。 修行不知日,日头又懒洋洋地翻了几回身。 池畔枝头的桃子,一个个已熟得透亮,红里带粉,粉中透光。 薄薄的皮底,似有琼浆流动。 一阵风过,香气微醺,惹得人心也软。 一只熟透的桃儿被风一摇,微微颤着,仿佛下一刻就要脱枝坠入水中。 就在这时,后山小径上,终于晃下一道身影。 姜钧下山了。 一身青衫沾了露,发髻微散,却多了几分山野的散淡气。 步子不疾不徐,走到池边,照例先朝姜义这边一揖,声音清朗,带着久违的笑意: “阿爷。” 说着,他眼角一瞥,见那树上桃子熟得正好,便顺手摘了一枚。 在衣襟上随意一擦,也不管上头的绒毛,张口咬下去。 清甜的汁水从指缝间流出,溅了几滴在青石上。 他眯起眼,慢慢嚼着,却忽地停了。 那双清亮的眸子,落在姜义身上。 往日阿爷坐在池边,气息沉稳圆融,像这泉水一般,不见底,也听不出声。 可今儿……似乎有些不同。 那股气息里,多了几分凝滞,说不清,也道不明。 “阿爷。” 他手里托着半个桃,试探着道:“您这身子,是不是……乏了?” 姜义眼皮未抬,只从鼻间轻轻“唔”了一声。 嘴角微微一牵,也不知是笑,还是别的什么。 “人老了,”他说得淡淡,“气血不比年轻时,总有些不听话。” 话至此,便戛然而止,显然不愿多谈。 他抬起眼,瞧了姜钧一眼,语气忽转: “你这小子,这回进山,是捡了什么宝,还是被哪家的山鬼迷了去?连家门都认不得了。” 姜钧三两口将桃吃尽,随手一丢桃核,笑得眉眼都飞起: “那套‘睡梦罗汉功’,练到了个坎上,一时没留神,便忘了时辰。” “睡梦罗汉功……” 姜义将这五个字在唇边轻轻咀嚼,神色古淡,笑而不语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