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听得此言,姜义倒反起了几分兴致。 他凝望那株桃树,枝影疏疏,叶脉带光,似在风中轻颤。 “既然这桃果如此珍重,”他道,语气闲淡,“何不将那桃核种下,让它自生自发?” 在他看来,自家这点灵泉,尚能勉强养得仙桃不枯。 以西海龙宫那般灵地,要养活一颗桃核,岂不易如反掌? 话未落,姜鸿神色已凝。 他沉吟半晌,似踌躇,又似心有顾虑,终是靠前一步,压低了声音。 “曾祖,这话……孩儿也问过姥爷。” “那一回,姥爷脸色就变了。” 他说到此处,神情微敛,似仍心有余悸。 片刻后,才低声续道: “姥爷说,西海,担不起这等灵根。若真敢擅播,整片西海,都要覆灭。” 姜义原本含笑的神情,微微一滞。 那笑意似被风拂散,只余眉宇间的一点阴色。 以西海龙宫之尊,尚不敢轻播此种。 那自家这…… 正思忖间,山道尽头忽传来几声轻响。 松针簌簌落下,石子滚落山洼。 转瞬,只见一人负桶而下,步履稳缓,衣襟带风。 正是家中那长孙姜钧。 姜钧年方弱冠,眉目清朗,神色间自有几分不动声色的沉稳。 常年修行,那股定气早已入骨,举止从容,与凡常青年大异。 手中提着半旧木桶,桶沿犹有水痕,想是方才汲泉而归。 他穿过果林,步履不疾,神色亦静。 行至泉畔,见到二人,才忙快行几步,笑声带风而至:“阿爷。” 话音未落,目光已落在那位年纪略小的青年身上,眼底几分探看,几分好奇。 姜义笑着道:“钧儿,这是你表侄姜鸿,从泾河水府回来看望家里人。” 言罢,又侧首唤道:“鸿儿,这是你大表叔。” 姜鸿闻言,忙敛神收气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 礼毕,目光微转,仍不免暗暗打量。 只一眼,便觉有异。 这位“大表叔”,根骨似也不过中上,远不及先前那小表叔与潮弟那般锋芒毕露。 可他周身气息,却又清灵如一泓秋水,圆融自洽,无丝毫滞涩。 听得那声“大表叔”,姜钧笑意温和,略一点头。 旋即似想起什么,便在怀里摸索片刻,竟掏出两枚红彤彤的小枣。 他把枣递过去,神情里带着几分不大自然的客气。 “来得仓促,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,”他说,“些许山果,权当尝个新鲜。” 姜鸿忙起身道谢,双手接过。 起初,也只当是园中寻常的果子。 可指尖方触,那枣皮温润似玉,隐隐透出一股灵韵,清和如泉,沁人心脾。 姜义在旁看着,眉梢微动,认出是那盂兰盆中的宝果。 笑道:“这可是好东西,你且好生收着。” 姜鸿闻言,神色一凛,忙寻了玉盒,将两枚小枣妥妥收起。 一旁的灵泉微泛波光,映得那玉盒也添了几分灵气。 姜义目光转到姜钧手中的木桶,随口问道:“这桶中装的何物?” 姜钧笑了笑,答得平平,却透出几分笑意: “山里寻的,养树的肥。” 言罢,他提桶至泉畔。 那株仙桃树枝枯影细,风过只剩一地斜纹。 他放下木桶,也不嫌那桶中绿浆气味腥涩,伸指在树干上轻叩两下,又俯身贴耳,似在听什么。 山风自口来,带着些潮润与果香。 一老一少皆不言,唯泉水叮咚,似也随之屏息。 片刻后,姜钧方才直身。 他取木勺,从桶中舀起那粘稠的肥液。 不曾胡浇乱洒,而是沿着树根缓行一圈,依势掘出数个深浅不一的小坑,将肥液一点一点、细细倾入。 待做完这一遭,又从泉中取水,将余液稀释,均匀洒于根畔。 举手投足,行云流水,熟稔非常,像是已做了千百遍的事。 姜义与姜鸿并肩而立,默默看着。 二人皆非常人,自能察觉那株枯桃虽形色未变,内里却隐有一线清气回转,似久病之人,饮下一碗对症的汤药。 姜义目光微凝,旋即轻叹。 是了。 若此树真出自天上蟠桃园。 以后山那位的来历,在这凡俗尘世间,怕也再无人比他更懂这灵根的性子了。 而姜鸿心头的惊异,却比先前更深几分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