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次日天未透亮,院中还挂着几缕未散的露气,地上潮意微凉。 姜义一早便出了村,独自往陇山县赶去。 一来是去看看县里那点薄产。 二来嘛,自是要正经八百地,将李文雅有喜一事,递声知会亲家。 也好让李家老少跟着高兴高兴,图个吉利。 只是等到了李府门前,姜义才觉出些不对劲。 往日这宅子规矩得紧,门前仆役脚步稳、声气低,来来去去透着股子绵实劲儿。 可今儿个,府门前那几个小厮却一个个脚步匆匆,语声低得像怕惊着谁似的。 眉宇间全没了往常的闲定,反倒添了几分慌张。 姜义站在门口,眉头轻轻一敛,却也没多问,只顺着下人引路往内堂去。 茶盏刚端上来,水气还未凉透,李云逸的脚步声便自廊下响起。 人影还在转角,声音便已抢先一步响起,口口声声道着“怠慢”“失迎”。 可脚下那一连串步子,却看不出有几分从容。 姜义抬眼瞧了他一眼,也不绕圈子,待他落了座,便笑着将文雅有孕的消息轻轻一句带出。 李云逸听了,神色果然缓了几分,那紧绷的眉梢眼角终于松开了些,嘴角也牵起点笑意。 只是那眉心的一道川字,却仍死死杵在那儿,像是钉进了骨子里的心事,拽也拽不动。 姜义看得分明,手中茶盏一转,便顺着话头笑着问了一句: “看亲家公今日神色仓皇,莫非府中遇着了什么为难之事?但凡姜家能搭把手的,还请不必见外。” 李云逸闻言,沉默片刻,神色闪了闪,才轻轻叹了一口气。 他将身子微微一倾,语声也压了下去,仿佛怕惊了窗外风: “原也想着再寻个日子,派人登门报个信,哪知亲家公倒先来了。” 说到这里,他目光略沉,话锋也一顿,才低声续道: “只怕这陇西郡,近日要起些风浪,不太平咯。” 姜义听得这话,眼角那抹带笑的弧度登时收了去,神情也沉了几分。 李云逸斟了斟字句,这才续声开口: “亲家公也晓得,我李家与那边羌部做些药材生意,走的是山路,靠的是旧交。这些年下来,多少也养了点耳目。” “前几日才收到一封山信,说那烧当羌前些时日吞了发零羌,如今合旗整伍,号称要一统羌地。” “眼下兵锋正盛,动静瞧着不小,怕是真打算往陇西郡这边压了过来。” 姜义虽不混迹军伍,可这些年来,在家中也听小儿讲过几回边地兵事。 发羌、烧当这些个大部名目,也并不算陌生。 此时听到这一串熟词,心头便不觉一紧。 一念如风过草尖,呼地一晃,没能抓着,却搅得心头微微泛潮。 自家那二郎,这趟公门差使来得突然,归期未明,难不成……便是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? 李云逸却已接了下去,语声不紧不慢,带着几分唏嘘: “郡里倒还压得住。凉州边上,自古便是兵马重地,朝廷在那头也养着不少归附的西羌部族,真要起了火头,一时半刻也烧不到县里来。” 他说着,语气一缓,话锋却轻轻拐了个弯,落在了姜义身上: “只是一事归一事。亲家公府上,那地方……偏就卡在两界交界的坎上。” “若真有个风起云涌,头一拨浪头,怕就要先打到你们那边去。” 说到这,他抬眼看了姜义一眼,声音压得更低了些,却也更稳: “依我瞧着,不如趁眼下还算安稳,将家中老小暂且搬来县里住上一段。” “哪怕将来真出了点风浪,无论是奔州府寻援,还是转个地头避一避,总比困守原地来得从容些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