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没有声息,也无风起,就那么轻轻一晃,如墨落清池,微波荡漾。 “叮。” 棍身扫过黑影,只发出一声脆响,细若幽铃,不染尘烟,恍如从远山深谷传来,空灵缥缈。 可正是这声轻响,却叫姜义那拼尽力道的一棍,仿佛撞上了某座看不见的山峦。 劲道本刚如裂竹,去时汹涌如潮,却被生生按住,毫厘未进。 不但未破物寸许,反叫那股力气原封不动地反震回来。 那一瞬间,姜义只觉双臂如裂,骨筋俱鸣,胸膛里血气翻江倒海。 低闷一哼,身子竟如断线纸鸢,笔直倒飞而出! 半空中强提一口真气,腰身一拧,双足猛地踏上院墙,借势翻转,才堪堪将身形稳住。 落地之际,尘沙翻飞,脚下踏出两道寸许深痕。 姜义心头,顿时一沉。 只觉一股阴寒之气,自四肢百骸幽幽漫上,寸寸蚕食,似霜沁髓,连呼吸都隐隐凝滞。 唯有右手拇指一角,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意。 迷吾站在那头,也怔了怔。 良久,他脸上才重新浮起一丝笑意。 只是那笑,终归不复先前那般松散,多了些掩不住的郑重。 “不错……不错。” 他像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咂摸方才那一棍里的气味与气魄,语声轻轻荡开。 “真是愈发……有意思了。” 言语仍旧带笑,语气也无风浪,可他眼底那一抹欣然,却是藏也藏不住了。 这等地头老农,竟也修得此等手段。 他心头那一缕念头,如野草般悄然生出。 或是旁门奇诀,或是失传法门。 若能落到自己手中,再配上族中根基底蕴,未必不能淬出一支魂魄凝炼、悍不畏死的亲军。 到那时……未必不能与大哥一争豪帅之位。 话未落,他已施施然走出两步,手探入泥地,将那柄半埋的弯刀缓缓抽起。 只是这一回,他未再出招。 手腕一转,刀身“呛”的一声清响,稳稳滑入鞘中。 连带着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机,也似刀入水底,转瞬敛去,无声无息。 “我知你们心里不服。” 他语声温和,步履亦稳,负着手,慢悠悠往前逼来。 身上气机松垮,竟不设分毫守势,仿佛闲庭信步。 “那便让你二人开开眼。” 话声未落,他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。 目光里不见恼怒,也无火气,唯余一片冷意。 “瞧瞧什么叫作……鬼神之力,不可匹敌。” 迷吾眼神一收,从姜义身上掠过,落到了那持锄而立的少女身上。 “还有什么本事,都尽管拿出来吧。” 他语声一顿,唇角微挑,像是随手弹去肩头的一粒尘埃: “今日……只要你们能再伤我衣角分毫,我便转身即走,自此不踏此地半步。” 眼下形势已明,迷吾不求杀人,只求诛心。 他要的,不是两具横陈尘土的尸首,而是两颗伏地低眉、不再起念的心。 姜曦咬紧了唇,一张俏脸阴沉得仿佛压了整片云层。 手里捧着那柄自父亲手中换来的老锄,此刻竟似重了几分,怎么也挥不出手。 可就在她一抬头时,忽地瞧见。 迷吾身后不远处,那道拄地喘息的身影,正悄悄朝她竖起了个拇指。 那指节粗壮,骨节分明,掌心布满老茧。 而那拇指之上,一枚磨得发亮的铜扳指,正泛着日光底下温吞的光。 迷吾自是早察觉了身后动静。 似他这等人物,背后几根手指动没动,袖子抖没抖,都能瞧个清楚明白。 至于他身侧那几名亲随,更是瞧得分明。 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只是嘴角边,多出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诮。 少主乃天命所钟,身有鬼神庇佑。 这等村野出身的雕虫小技,不过蚊蝇嗡鸣,徒添笑料罢了。 可那点光影落在姜曦眼中,却像撩开了一层蒙了许久的迷雾。 她深吸口气,锄柄攥得更紧了些,掌心早已渗出薄汗,却没半分颤意。 另一只手悄然垂下,腕上那串再寻常不过的铜珠串子,被她拽得更实了些。 下一刻,父女二人竟不约而同地动了。 一前一后,脚步沉稳,不快不疾,却杀意凌然,直取迷吾而去。 棍影沉沉,锄风猎猎,阳光下扯出两道斜斜长影。 起势虽猛,落点却极巧,左右相衔,封得密不透风。 而迷吾依旧负手而立,面上带着几分懒散,像在看一出有些意思的农家小戏。 未曾提气,也未防备,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 心里已自顾自打起了算盘。 待这对父女吃够了苦头,跪地服软。 届时慢慢抽丝剥茧,那门炼魂的旁门秘法,自会送上门来。 若真能带回族中,再辅以鬼神加身,说不得…… 念头才转至一半,眼角寒光忽闪,二人已杀至眼前。 棍风锄影,破空而至,眼看便要打在身上。 迷吾眉心微动,心念一转,那道阴寒黑影应念而起。 自虚空中一晃,幽幽浮现,不啸不吼,直扑那两道人影而去。 可就在那一线将至之际,姜义与姜曦竟齐齐松了手。 锄棍一脱而出,于半空中划出交叉之势,却非攻势终结,反是杀机起点。 两人脚步不停,拳影交错,一前一后,悍然轰至! 那架势,竟比先前更狠三分,杀意更浓三分。 下一瞬,拳锋未至,那拳头上的一抹铜光,已先一步擦过黑影。 不似烈阳,不若雷霆,只是一点温吞微光,静静一晃。 阴寒黑影骤触其上,竟如雪坠滚汤。 “嘶”的一声轻响,还未来得及怒目咆哮,便已化作一缕无痕的蒸汽,消散于风。 怨念无踪,阴煞全散,连点子残响都未曾留下。 那等曾噬人魂魄的鬼物,竟连一星回光都没挣出。 拳势已至,狠辣至极,快得连空气都来不及收声。 迷吾那张胜券在握的脸,眉峰未动,眼角未垂,连惊愕的念头都未赶得上。 便听得两声几近迭音的闷响。 一拳当面砸来,打得鼻骨尽折; 一拳自后袭至,正中后枕,直通颅底。 姜义与姜曦出手之狠,毫无留情。 一前一后,两道劲力不光重,且冲势对撞,汇于一点。 只听得“噗”地一声,闷响轻轻,如瓜破裂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