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二人对望一眼,目中皆是压不住的沉色。 许久,才仰首望天。 天高云净,碧波无澜,晴得教人几乎生疑。 那道方才吞天噬魂的黑线,此刻不见丝毫痕迹,仿佛只是一场心魔,曾在众人心头悄然游过,转瞬便烟消云散。 可那抹无法言说的惊悚,却像针落水底,沉在眼里,沉在心头,越是不言,越压不下去。 风照旧吹,天依旧蓝,只是这静里,仿佛藏着点什么,说不清,道还乱。 …… 彼时,西海深处。 那道遁走的黑光,已自天际绕行一圈,寻了片不起眼的水面,轻轻一顿,便悄然沉入。 水波微皱,不起涟漪,仿佛不过飞鱼掠影。 海下,是一方幽沉暗域。 黑珊瑚如林,盘结交错,荧光如雾,浮动不定。 其间隐约可见一座宝座,铸以龙骨,盘旋如螺,静静伫立,无声无息。 宝座之上,坐着一尊妖魔。 乌金鳞甲覆体,龙角张扬如刃,筋骨虬结,形如崇山峻岭,一双竖瞳幽沉开阖,仿佛能吞光蚀魂。 那目光一动,水流便凝,百鬼遁形。 四下魔影俱伏,低首屏息,唯恐触了这尊煞星的眉头。 方才遁走的那缕黑光,此刻早已悄然归返,缠上妖躯,化作浓浓魔雾,于座下翻卷不歇,似未散的怒火,似未了的心事。 那妖魔半倚龙骨宝座,面色阴沉如铁,眼皮半垂,似睡非睡。 惟其身后的魔气,翻涌未歇,昭示着此刻他心头的风浪未平。 忽地,一道虚影自海雾深处浮来。 是个老龙模样的怪物,鳞甲褪得七七八八,鬓角斑白,腰背微驼,偏偏还做出一脸笑模样。 “大圣,”他低声开口,语气里藏着几分焦切,“那珠子……” 话音未落,宝座上的蛟魔眉梢一抽,眼底杀意一闪而过,冷声打断: “你不是说,那老龙王念着儿子的性命,绝不敢将此事捅到天上去?” 那老龙神情一僵,旋即又堆起笑容,腰也弯得更低了些,几乎要贴到海沙里去。 “自然是这般。那定海明珠原是他三子毁坏,如今装聋作哑,不过是护短心切,生怕让玉帝知道,连儿子一块赔进去。” 说罢,他笑得越发殷勤,语气一拐,变得轻快起来: “大圣您也瞧见了,西海这些日子,水族死了多少?连个水花都没溅出来。他那龙宫,如今只敢缩着脖子当王八,连个屁都不敢放。” 蛟魔闻言,腮边两缕龙须“唰”地一竖,如刀般贴面而起,寒意陡生。 “那你倒与我说说……” 他语调仍冷,字字清晰得像从獠牙间咬出来的: “天师府那帮牛鼻子,怎的闲得发慌?千里迢迢,跑来西海多管这等闲事?” 话落之时,水压悄然升起,黑潮翻涌未动,暗流却已先行一拍心口。 “天师府?” 老龙闻言微怔,旋即像是哪根老筋突然打了个结又猛然松开,眼底一亮,嘿嘿笑出声来。 “想来是那条老泥鳅私底下托了情。” 他说得笃定,鳞鬓一抖: “当年张天师未得道时,欠过西海一桩情分。如今人情债上门,天师府自然得卖这份面子。” 说着,他将脖子缩得更低,龙须轻颤,语气里多了几分打定主意的笃定。 “大圣您想,既是托了私情,便说明此事上不得台面。只要天师府不将此事公之于众,以大圣您的通天法力,还怕他等不成?” 说到此处,他已笑得双肩颤动,像是早将盘算做得天衣无缝。 可蛟魔听罢,只冷哼一声,哼得那方水域寒流陡转,海底寒蛰悄然遁走,连光都黯了三分。 “龙宫和天师府,或是不会声张。” 他缓缓睁开双目,竖瞳如刀,阴焰浮动,字字低沉: “可倘若……那天师府里,藏着佛门的暗子呢?” 他声音不疾不徐,却字字沉若磐石,砸得那老龙心头一跳。 “那帮光头,向来惯会藏头露尾,手也伸得长。说不得,连这天师府的锅底,都快给他们掏穿了。” 他话音一顿,似笑非笑。 可那笑意未至唇角,已叫人背脊生寒。 “你又如何担保,此事,不会被他们捅上天听?” 老龙脸上的笑僵了片刻,像是风干在腮边的死皮,嘴角抽了抽,愣是没接住话茬。 “大圣……此言从何说起?” 他嘴上还撑着镇定,尾音却轻轻一颤,连自己都未察觉。 蛟魔却未即刻回话,只静静望着海水,眸光沉沉,像是能看穿这万丈波涛,直抵因果根底。 良久,他方才开口,语声缓而冷,一字一顿,如铁锤击鼓: “我在那天师府的小辈身上,嗅到了一股气息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