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拣了个清净午后,姜义在书房里铺开黄纸,慢条斯理地研着朱砂。 那特有的清冽香气弥漫开来,倒让他因修炼法术而生的几分浮躁之气,渐渐沉了下去。 执起狼毫,饱蘸朱砂,引一缕真气缓缓渡入笔端。 这一笔下去,便与寻常写字截然不同了。 须得心手合一,将符文的形、符法的意,都熔于一划一捺之间。 稍有分神,真气一散,笔下符箓便即溃散,化作一滩废墨。 头几日,自然废了不少黄纸。 姜义却不恼,只当是重拾少年时练字的耐心。 每日里画上个把时辰,反倒觉得颇有凝神静气之功。 心神沉浸其中,窗外风声草动,似乎都隔着一层薄纱。 待一道符箓功成,朱红符文间灵光一闪即逝,心中便会生出一股别样的安宁与圆满。 至此,他才算有些明白。 天师府那套“以符养神”的说法,确是有些门道。 这日,书房静极,一笔朱砂在黄纸上缓缓游走。 姜义心神俱寂,万念尽空,只将一身精气神,全数贯注在笔尖。 忽听堂屋那头传来清脆童音,如黄莺出谷,笑吟吟地喊: “阿爷阿爷!我知道你那戏法是怎么变的啦!” 笔尖一颤,将将画成一半的“金刚符”险些毁于一旦。 好在他这些年静心的功夫不浅,手腕只微微一沉,笔走龙蛇,最后一划稳稳落下。 符文上灵光一闪,方才功成。 姜义这才不紧不慢地搁下笔,抬眼一瞧。 只见扎着总角的小丫头蹦蹦跳跳闯进来,手里扬着一本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的旧书。 小脸蛋喜滋滋的,仿佛真捡着了什么宝贝。 其后还跟着个小尾巴,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叔叔姜钧。 姜义眉目间漾开一丝笑意,伸手将小人儿抱了起来,顺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,笑道: “哦?真的假的?说来与太爷爷听听。” 小丫头愈发得意,两只小手在那本霉气扑鼻的旧书里胡乱翻找。 不多时,果真从书页夹层里,抖出一张泛黄纸页来。 她献宝似地递到太爷爷眼前,小手指着上头几行蚂蚁般的蝇头小字,脆生生道: “喏!这里头就写着呢!” 姜义只是淡淡一扫,面上含笑的从容,便倏地敛去了几分。 纸页上头,清清楚楚两个字: 壶天。 他伸手接过那张薄薄旧纸,目光顺势往下。 开篇数句法诀,竟与他先前修过的那门纳物小术颇有几分相通, 可越往下看,越觉其中关窍玄微,较之自己所习,不啻百倍精妙。 他心头微动,当即开口问道: “这书,是从哪儿寻来的?” 一旁的姜钦忙上前,答得规规矩矩: “前些日子,小涵儿闹着要听故事,我便到爹爹留下的那堆旧书里翻了几本杂谈。谁料,就在这本里,夹出了这张纸。” 怀里的小涵儿连连点头,模样活似只啄米的小鸡。 姜义低头复又看那旧纸,眼底不觉闪过一丝精光。 纸是旧的,字迹却透着股新鲜气。 笔画歪歪扭扭,带着股刻意的生疏,仿佛不愿让人认出笔迹。 其间又有几处涂抹改痕,分明是抄写之人对其中道理也未能参透,只是依样画葫芦,或是听了口传,一字一句地生硬誊来。 他不动声色,将眼神自纸页挪开,落在了一旁的小孙儿姜钧身上。 姜钧被这一眼盯得心头发虚,忙不迭扭开头去,装作看院子里几只盘旋的飞鸡,嘴里含混嘟囔: “……也不知是爹爹留下的,还是原本就夹在书里头……” 姜义闻言,眼中那点光华缓缓敛去,终是没再多问。 他只从小涵儿手里接过那本积了年头的旧书,随手一抖,尘灰飞扬间,指尖却翻得极快。 不多时,伴着“啪嗒”两声轻响,又有两张纸自夹层里摇摇曳曳地飘落。 姜义弯腰拾起,只瞧了一眼,心头便不觉微颤。 其上,依旧各是两个字: 土行、调禽。 他目光一转,唇角似笑非笑。 这“土行”之法,听名头与自己先前练的“土遁”只差一字,内里玄微,却如云泥之隔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