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姜义心中虽有疑窦,不过事已至此,木已成舟。 有些话,问得太深,反倒伤了和气。 念及此,便将疑念压下,不再多提。 又闲谈几句家常,他方才起身告辞。 未循来路,倒转走了另一条小径,直下山去。 山脚一座无神的水神庙,庙宇不大,却收拾得干净。 院里,一艘半旧舟船停着。 姜钦正埋头持刨,细细修补船舷上的裂痕,神情凝重。 听得脚步,他抬头望来,脸上先是亮起一抹喜色,随即又黯淡下去。 手里工具一放,连忙迎前,低声唤了句: “阿爷。” 声里带着几分愧疚与不安。 不待姜义开口,他便低头又补了一句: “是孩儿品行不修,拖累了家声。” 姜义见他如此,只是温和一笑,抬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: “莫要自责,此事,并非尽是你的错。” 姜钦却仍埋着头,拳头却攥得死紧,泄露了心底翻涌的不平静。 姜义也不催他,只静静立着,等了片刻,方才缓声问: “那你如今,可有打算?” 姜钦这才抬起头来,眼神里透出几分执拗,道: “孩儿这几日去了几趟里社祠,原想当面同桂姑娘承诺,孩儿必会负起责任。只是每回都被桂老拦下,说这等事须由长辈出面。” 姜义闻言,嘴角的笑意深了些,话锋却忽一转: “哦?那若阿爷不同意呢?” 说着,他的目光落在姜钦手腕上。 那只原本戴着的黄铜镯子,此刻已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,连一丝金属的光泽都遮了去。 “毕竟你也晓得,”姜义的声调不急不缓,“她那般身份……” 姜钦神色顿时凝了片刻,终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,沉声道: “无论如何,孩儿总得担起此事。大不了与她远走高飞,隐姓埋名,此生不再提自家名姓,绝不拖累族中分毫。” 姜义闻言,只失笑,语气里带了三分调侃: “你就这么笃定,人家姑娘肯为你舍下身份,随你去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?” 姜钦迟疑了瞬息,似是忆起什么,随即猛地点头,目光执定: “孩儿……信她。” 看他这副认了死理的模样,姜义终于摇头失笑。 他也不再逗这实心眼的孙儿,便将自己方才在里社祠与桂老商议之事,原原本本说了出来。 姜钦初时愣怔,及至听到“婚事”二字,面上先是难以置信,随即狂喜奔涌。 他再顾不得什么,撩袍便“咚”的一声跪下,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。 “多谢阿爷成全!” 那声音里,带着几分哽咽,又藏着满腔欢喜。 一应事已谈妥,姜义也不再多留,只起身告辞。 一来,桂家姑娘养伤尚需时日。 二来,鹰愁涧终究是桩上不得台面的隐秘,两家都不愿声张,自然更不会张灯结彩。 到时,女方长辈有个老桂,男方长辈有个姜亮,再请天地为证,礼数便也全了。 修行中人,所谋者大,又岂会计较那几分虚礼迎送。 下山返程,途经先前擒下恶神的土地庙,姜义脚步微顿,想了想,还是抬步进去。 也没说什么,只恭恭敬敬上了三柱清香,又留了几枚自家产的灵果在供桌。 说来,若非那位倒霉水神一番折腾,此番喜事,怕也难成。 庙中那位水神见状,自是连声谢过,神色间几分受宠若惊。 遁行数日,回到两界村时,家中早被小儿传回的消息,嚷得沸沸扬扬。 柳秀莲自是欢天喜地,早备下了绸缎金银,又挑拣了几筐灵果灵药,一股脑儿交给姜亮,催他快快送去,算是迎新媳妇的心意。 姜家有喜事将近,可村子里的光景,却半点见不得转好。 天色愈发泛黄,空气里全是燥热土腥。 村头的小溪早已干涸,卵石晒得发白。 井里的水位也一日浅过一日,吊上来的水,俱带股泥味。 往日还只在田埂间说几句闲话的村人,如今笑容渐无,眉宇间俱是化不开的愁绪。 这般光景,又捱了半月。 这日入夜,姜义在屋后灵泉池畔静坐,吐纳之间,忽有一缕神魂波动,轻轻拂来。 他缓缓睁眼。 只见姜亮立在不远处,神色比往常黯淡几分,眉心紧拧着,似一团解不开的疙瘩。 “西海那边,回信了。” 姜亮声音发沉,略顿片刻,才又续道: “文雅修书,是敖玉亲自去问的她父王。可龙王爷只丢下一句‘降雨乃天定,不得妄问’,便将她打发了。” 姜亮眉宇微垂,话声低沉: “她后来又欲去龙宫宝库,寻几件储水的法宝,也被守将拦下,说没龙王手令,谁也不许擅动。” “敖玉心里也颇委屈。她说,那等东西,往日不过寻常小物,她年少时随手拎来玩耍的,如今却……” 话到此处,便收住了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