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,也不知是在扒饭,还是忍不住偷笑。 这术法虽“来历成谜”,姜义心头却不曾有半分疑虑。 当日便寻来笔墨,将那绢布上的法门工整抄录了几份,分给妻子、女儿与女婿。 修行路远,总归是人多思路广,比独自苦参要快得多。 次日天光乍亮,姜义依旧早早去了祠堂。 哪知才一踏进门,便见姜亮已先一步候在里头。 那虚影比往常更黯淡些,面上愁苦迷惘,竟化不开。 家中其余人尚未来,姜义快步上前,低声问道: “出了何事?” 心头虽一紧,却不曾慌乱。 毕竟若真有灭门大祸,这小儿早该直接寻到家中,岂会独自一魂,在祠堂里黯然神伤。 姜亮抬眼望他,似有千言,终究堵在喉口。 半晌,才化作一声低沉叹息: “我辖下,有名偏郊土地……昨日,被就地正法了。” 声音涩然,仿佛还带着余震: “魂飞魄灭。几十上百年积下的阴德香火,一朝散尽,连个转世投胎的机会,也没能留。” 姜义面上神色一惊。 这段时日,大旱所逼,毁庙伐神的事屡有耳闻。 可这般直接叫神魂俱灭的,倒还是头一回。 他忙追问道: “是何方妖魔?你可曾受累?” 在他想来,能在长安城隍庙辖境内动手,纵然只是斩一名偏郊小土地,也绝不是寻常邪祟能有的胆量与手段。 念及此,他心头那点担忧,便又为自家小儿重了几分。 姜亮那虚影,只缓缓摇头。 面上那点苦涩与不解,非但未褪,反倒更添几分阴沉。 声音自喉底挤出,低得几不可闻: “是天师府亲自下的手。” 顿了片刻,他又添了一句,话里透着三分萧索: “领头那位高功,说起来……竟还是孩儿的旧识。” 姜义闻言,面上不免一怔。 天师府…… 一时间,竟也不知该接些什么话。 姜亮却似陷在那时光景,自顾自说下去: “孩儿身为感应司都司,辖下动静方起,便立时赶去。” “却只来得及见最后一缕残魂,在风里散开。” 他虚幻的眼目垂下,像是看着祠堂冰冷的地砖。 “那位高功,当着孩儿面取出香火簿,宣读罪名。” “哪年哪月,哪时哪刻,私动香火,施云布雨,降水几寸,俱是历历在册。犯私动香火与无诏行雨之罪,立诛无赦。” 说到此处,他的声息里,添了一丝极轻极轻的颤意。 “那人还言,辖境之内,出此恶事,长安城隍庙亦有御下不严、监察不力之责。” “让我回去禀知府君,等着上头的责罚。” 姜义此时方才回过几分神,眉心深皱: “如此说来,天师府下山,并非为抗旱救民,而是来诛杀那些擅自行雨的地仙神祇?” 这话冷冷抛出,带了几分重意。 姜亮的虚影更暗了些,似连这几句话,也耗去了他的神思。 “孩儿也曾回庙问过府君。上头的旨意,天师道下山,自然是斩妖除魔,无容置疑。” 他话锋一转,声音里却满是无力: “只不过……这一回,不知怎的,将不遵天条诏令、擅自行雨的神祇,也一并算入了‘妖魔邪神’之列。” 话音落下,祠堂里顿时死寂。 姜义神色微怔,心头的疑云,被这冷冰冰一句吹散。 显露出来的,却是更深一层的寒意。 若真依此说法,细细较量…… 自己在这两界村的所为,乃至大黑、姜锐在羌地之举。 论其本质,与那名被就地正法的土地,又有几分分别?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