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听钦小子说,姜老哥原本不过山野庄稼人,怎的忽然得了这般仙缘,还与西海龙宫结上了姻亲?这桩事,老朽心里倒也好奇得紧。” 话音一落,姜义手中茶碗微微一顿。 抬眼间,正撞上老桂那双看似浑浊、却藏着精光的眸子。 四目相对,静默片刻。 随即,两人唇角同时勾起,笑意会心,愈笑愈畅,直至仰天大笑。 笑罢,彼此皆不再多问。 茶再添上一盏,气氛反比先前更添亲和。 转而说起成婚细节,没了虚头巴脑的试探,话头便直爽许多。 两家既能在鹰愁涧畔结缘,又定下这门婚事,自然各有些不欲声张的心思。 于是干脆一拍即合,婚事从简,不请宾客,不闹喧嚣。 只等桂家姑娘伤势痊愈,择日请天地做个见证,也就算尽了礼数。 姜义沉吟片刻,方才将手上那枚戴了多年、色泽暗沉的铜黄扳指缓缓褪下,推了过去。 “算不得什么金贵之物。” 他语声淡淡,仿佛只是顺手寻了件物什:“权作给孙媳妇的一点心意。” 老桂闻言,眼神在他脸上微微一顿,旋即含笑,伸手接了过来。 “姜兄多礼了。” 他那干瘦的指节,自然而然地将扳指纳在掌心,摩挲两下,触感温润,毫无异状。 片刻后,他才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: “只是她魂体未稳,此物……眼下怕还使不得。老朽先替她收着罢。” 姜义落在扳指上的目光,遂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。 而那边老桂,仿佛半点未觉,动作从容,将扳指随手收入袖中,宛如收下的,真便是一件寻常的长辈礼。 大方向既定,茶又续了两巡,院中气氛更添和暖。 只是那老桂,端着茶碗,唇齿间几度欲言,终究还是搓了搓手,神色竟带了几分扭捏。 “姜老哥……老朽这里,还有个不情之请。” 姜义见状,反倒笑了,将茶碗轻轻放下,道: “日后便是一家人,有话但说便是。” 得了这话,老桂才似下定决心,正了脸色,沉声道: “如今这鹰愁涧也算安稳,我便想着……为那孙女,讨一个水神神位。” 此言一出,姜义正端着的茶碗,停在半空,神色也怔了怔。 倒不是他不愿,而是这等香火愿力,从来不是人情买卖,谁想要便能得的。 凡人若要封神,须得真有济世功德,让一方黎庶自心底里感念,岁月累积,立生祠,燃真香,点滴愿力汇成,方才凝成神位。 便如自家那一双孙儿孙女,姜钦、姜锦,也须在大灾中救过无数老小,方才落得这机缘。 饶是如此,仍得庙宇为凭,常年香火,才算勉强站稳。 而这鹰愁涧,不过荒山野水,四下里并无常居人烟。 别说香客,连个烧纸的都凑不齐,何来立祠供奉? 也因此,姜钦虽长驻此地,也只敢以庙祝自居,借着那点稀薄香火,慢慢积阴德,待机缘。 姜义心里清楚,这桩事,纵然有心应下,也不知从何着手。 老桂自是瞧出了他眉间的迟疑,反倒笑了,神色淡淡,言语却铿锵: “姜老哥不必多虑。” 他顿了顿,缓缓道: “旁人或许不成,可我家这孙女,却是个例外。” “她的身子,的确凡俗。” “可她的魂魄,却是鬼仙之魄。” 说到这里,老桂端起茶碗,轻呷一口,才悠悠吐出最后一句: “旁人承不得的香火,她,却承得。” 那桂家姑娘既将成了自家孙媳,若真能得这番机缘,日后与钦儿长守山水,不再受生离死别之苦。 于情于理,姜义自是乐见。 只是,手里端着茶碗,看着对面那张笑意和煦的老脸,心底却不免泛起一股被人算得明明白白的不适。 老桂是什么人物,年深日久,人老成精,一眼便瞧穿了他脸上那一丝沉默。 随即哈哈一笑,把那股微妙的气氛冲散,开口道: “此事,算我桂家得了便宜。这样罢,他二人成婚后,所收贺礼,无论多寡,尽数归姜老哥府上支配,如何?” 姜义在意的,本非这些人情得失,而是那被牵着鼻子走的滋味。 眼下见对方主动递了台阶,神色也颇为诚恳,心头也不好深究。 于是只摆摆手,笑道: “哪里话来,日后便是一家人,又何须说这些见外言。” 话虽如此,心底那点疑云却并未尽散。 依敖三太子所言,这桂家来历不浅。 可眼下瞧来,连孙女谋个荒岭水神的席位,都得如此费尽心思,着实又不像背后有什么高深门第的模样。 第(3/3)页